有一种观点，我非常害怕公开表达。如果一个我知道既是领域专家又是理性人士的人提出了一个听起来荒谬的想法，我会非常不愿意说 “这行不通”。

任何一个研究过思想史，尤其是科学史的人都知道，大事就是这样开始的。有人提出一个听起来疯狂的想法，大多数人都对此嗤之以鼻，然后它逐渐改变了世界。

大多数听起来不可思议的想法实际上确实是糟糕的，可以安全地被忽略。但是，当这些想法由合理的领域专家提出时，情况就不同了。如果提出想法的人是理性的，那么他们知道这听起来有多不可思议。然而，他们还是提了出来。这表明他们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如果他们拥有深厚的领域专长，那很可能就是来源。[1]

这样的想法不仅不应轻易忽视，而且极有可能是有趣的。当普通人提出一个听起来不可思议的想法时，其不可思议性是他们无能的证据。但当一个合理的领域专家这样做时，情况就颠倒了。这里有一种类似于有效市场的东西：平均来说，看起来最疯狂的想法，如果正确，将产生最大的影响。因此，如果你能排除提出不可思议想法的人是无能的理论，那么它的不可思议性就从证明它无聊的证据变成了证明它激动人心的证据。[2]

这样的想法不保证一定会成功。但它们也不需要一定成功。它们只需要是足够好的赌注 —— 具有足够高的预期价值。我认为，平均来说，它们确实做到了。我认为，如果你押注所有由合理的领域专家提出的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想法，你最终会赢。

原因是每个人都太保守了。“范式” 这个词被过度使用了，但这是一个使用它的恰当场合。每个人都过于受当前范式的控制。即使是那些有新想法的人最初也低估了它们。这意味着，在他们公开提出这些想法之前，他们已经对它们进行了过于严格的筛选。[3]

对这样一个想法的明智回应不是做出声明，而是提出问题，因为这里有一个真正的谜团。这个聪明且理性的人为什么会提出一个看起来如此错误的想法？是他们错了，还是你错了？你们中的一个必须错了。如果你是错的那个，知道这一点会很好，因为这意味着你对世界的模型中有一个漏洞。但即使是他们错了，了解为什么也应该是有趣的。一个专家陷入的陷阱也是你必须担心的陷阱。

这一切看起来很明显。然而，显然有很多人不分享我对驳斥新想法的恐惧。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冒着现在看起来像个傻瓜，以后看起来像个愚蠢的人的风险，而不是保留判断？

他们这么做的一个原因是嫉妒。如果你提出一个激进的新想法并且成功了，你的声誉（也许还有你的财富）将成比例增加。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有些人会感到嫉妒，这种潜在的嫉妒反过来变成了你一定是错的信念。

人们驳斥新想法的另一个原因是，这是一种表现得成熟的简单方式。当一个新想法首次出现时，它通常看起来相当脆弱。它只是一个刚孵化的小东西。相比之下，既定的智慧就像一只成年的鹰。因此，对一个新想法发动毁灭性攻击很容易，而且任何这样做的人对那些不理解这种不对称性的人来说都会显得聪明。

这种现象因为从事新想法的人和攻击它们的人得到的回报不同而加剧。从事新想法的回报是由结果的价值加权的。因此，如果某件事只有 10% 的成功机会，但如果成功会让事情好上 10 倍以上，那么从事这件事是值得的。而攻击新想法的回报大致是恒定的；这样的攻击无论针对什么目标，看起来都差不多聪明。

当人们对旧想法有既得利益时，他们也会攻击新想法。例如，达尔文最严厉的批评者之一是教士，这并不奇怪。人们在某些想法上建立了整个职业生涯。当有人声称它们是错误的或者过时的时，他们会感到受到威胁。

最低级的驳斥形式是纯粹的派系主义：自动驳斥与对立派系相关的任何想法。最低级的形式是因为提出它的人而驳斥一个想法。

但是，合理人士驳斥新想法的主要原因与阻止人们提出它们的原因相同：当前范式的普遍性。它不仅影响我们的思维方式；它是我们构建思想的乐高积木。跳出当前范式只有少数人能做到。即使是他们，一开始通常也必须压制自己的直觉，就像飞行员穿过云层时必须信任他的仪器而非平衡感觉一样。[4]

范式不仅定义了我们当前的思考。它们还吸走了通往它们的面包屑小径，使我们对新想法的标准变得极高。当前的范式对我们这些后代来说看起来如此完美，我们想象它一被发现就被完全接受 —— 无论教会对日心说模型的看法如何，天文学家一定是在哥白尼提出后立即被说服。事实远非如此。哥白尼在 1532 年发布了日心说模型，但直到十七世纪中叶，科学舆论的平衡才转向支持它。[5]

很少有人理解新想法在最初出现时看起来有多脆弱。因此，如果你想自己拥有新想法，你可以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之一是学习它们出生时的样子。阅读新想法是如何发生的，尝试让自己进入当时人们的头脑中。当新想法只完成了一半，甚至提出它的人也只有一半确信它是正确的时候，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什么样的？

但你不必停留在历史上。你现在就可以观察到大的新想法正在诞生。只需寻找一个合理的领域专家提出了一个听起来错误的东西。

如果你既聪明又善良，你不仅会抵制攻击这些人，而且会鼓励他们。拥有新想法是一件孤独的事业。只有那些尝试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孤独。这些人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帮助他们，你可能还会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一些东西。

感谢 Trevor Blackwell, Patrick Collison, Suhail Doshi, Daniel Gackle, Jessica Livingston, 和 Robert Morris 对本文草稿的阅读。